教育科研
钱梅雯
“钱老师,小雨没有默完听写,哭了……”
“老师,我们并没有不跟小雨玩,她又坐在座位上哭了。”
“钱老师,钱老师,小雨作业没交,在一边哭一边写。”
小雨,长相甜美,皮肤白皙,笑起来眉眼弯弯,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,天真无邪,惹人喜爱。举手投足落落大方,做起操来节奏感强,手臂总能打直。可最近,总有同学来打报告,说她特别爱哭,动不动就“梨花带雨”。初为人师,我倾向于带着怜悯去安慰,对待爱哭的小朋友,同情心作祟,我也就不忍心再批评什么了。
直到一次课间,批到小雨“开天窗”的作业,翻看前几次她的作业字迹马虎邋遢,几次提醒仍然我行我素,我怒从心生,如此漫不经心的学习态度,和近日全班所弥漫的一股浮躁之气,是在提醒我该治理一下班级了!我当即将戒尺用力猛地敲打讲台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玩闹的小孩看到我后开始陆陆续续回到座位,我噤声而立,面露怒色,班级窸窸窣窣的小声音渐渐退去,大概是猜到了一场“暴风雨”即将来临,孩子们乖乖挺直腰杆,双手平放在桌,仿佛屏住了呼吸。刹那间,鸦雀无声。
“小雨,昨天的作业钱老师讲过吗?”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小雨,只见她羞红了脸,低下了头,默不作声。不可名状的失望和愤怒在我的心底交织蔓延,那可是从头到尾讲过的习题呀,竟然还有空着不写的?你们不会写的字也呈现在黑板上了,竟然还有人写错别字?一通批评,乘机细数了班级里学生表现不好的点点“罪状”,不少学生意识到此次问题的严重性,哑然失声,我的怒火才悄然消退……
可就在我前脚离开教室,后脚就有学生来报告:“钱老师,小雨哭了……”我这才意识到——哭,成了她的武器。想起她父母年事已高,老来得子,对这个“千金”更是珍爱有加,疼爱不已,视若掌上明珠,怎么舍得她如此伤心?又或许,即便做错了事,她的两滴眼泪立刻博取了父母的怜爱,父母又怎么忍心批评教育?大概宠溺占据了家庭教育,迁就使教育错位!我站在教室门口,让同学呼唤小雨来我办公室,她的任性和叛逆进了脑,同学来报告:“老师,她不愿意去你办公室!”她坐在座位上伤心的抽泣着,我们四目相对,回想她是一个多么骄傲、漂亮、要强的小姑娘呀,有父母的疼爱,有同学羡慕的目光,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,小雨的需要已经达到了“归属与爱的需要”,在全班面前接受批评让她的自尊心受挫,在“尊重的需要”中跌倒,她只能靠哭来发泄,又或者靠哭来挽回尊严。可这并不能为她不写作业,学习态度不端正找台阶,我想给她一点时间冷静思考吧,或许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立刻解决。
下课铃响了,小雨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,我带她去长廊外走走。她唯唯诺诺地跟在我身后,不敢吱声。我放慢脚步,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,和她并排向前走着,这时候我不再是老师,更像是一位朋友,一路上我们默契地没有说话,走到走廊的尽头,在长廊椅上坐了下来,我看了一眼小雨泛红的眼眶,将她鬓角的头发捋了捋,小雨终于张开了口:“钱老师,对不起……”孩子向我吐露心扉,父母虽然很爱她,但是因为工作,陪伴她的时间却很少。事事要强的她,只是为了争取得到父母的肯定。我也告诉她:“父母如此努力工作,为的是让你学习、生活有无忧的物质保障,你要加倍努力,不能让父母操心,父母工作已经很累了,而你认真完成作业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。还有,孩子,哭,不能解决问题。要正视自己的问题,坦然接受批评,方能茁壮成长!”小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。长廊尽头的那一扇虚掩着的大门,仿佛照射出一缕霞光,光打在孩子的侧脸,照进孩子的生命。
自那一次促膝长谈以后,小雨的表现一直很好。记得在一次晨会中,我在进行文明常规教育,提到了在校园里看到地上的垃圾要随手拾起,捡起不仅是垃圾,更是一种文明,一种美德。在不久以后的午间播报中,小雨因为随手拾起一张纸屑而被全校通报表扬。生活需要仪式感,教育亦然。我为小雨定制了一张荣誉证书,并当着全班的面又一次给予表扬,希望其他同学也能效仿。在班委的竞选中,小雨如愿当上了“卫生委员”,自那以后,教室里的讲台总是擦得干干净净,粉笔盒里的粉笔整理得整整齐齐,卫生死角也消灭殆尽。小雨不再是那个爱哭的小女孩了,她找到了自己的“位置”,体会到了自身的价值。
苏霍姆林斯基曾说:“如果孩子自己不求上进,不知自勉,任何教育者就都不能在他的身上培养出好的品质。教育的诀窍就在于抓住儿童上进心,道德上的自勉。”小雨放下了武器,穿上了铠甲,而我站在彼岸邂逅了最美的花开。